山大讲堂

从西北偏北到泰山之麓

——记两代山大人的同一条路

 

个人简介:

任清宇,18岁,来自甘肃兰州,山东大学经济学院2019级本科新生。爱好文学与社会学,时常用文字记录自己的观点与思考,追求对社会人文的深层次学习理解。

 

三十年前,一位父亲把儿子送上了远行的火车。方正的铁皮箱子步履缓慢,跨越半个中国,将黄土丘壑留在身后,向华北那个突出的半岛踽踽而去。绿色的车皮,绞动的车轮,这是离家的青年眼内的第一道景色。头发简单地作以梳理,鼻梁上的眼镜显得有些笨重,身上的新衣服是单调的蓝,脚上蹬着布鞋——这些要素构成了一个偏远地区来的大学生。之后的一切都充满着未知。

三十年后,一位父亲和儿子坐上了远行的班机。梭状的钢铁匣子穿云夺日,跨越半个中国,将千沟万渠留在身下,向东方那个多泉的城市飒然而去。白色的机翼,反光的玻璃,这是离乡的青年眸中的第一道景色。他的衣着很常见,不会有人一眼看出他来自哪里。他看着三十年前那个青年的照片,隐隐约约一条路从中蜿蜒出来,与自己的前方相接。前途漫漫,父亲走过,而他已经踏上了第一步。

“山东的风格偏向于沉厚。人见了人都称一声老师,很常见。”这是我从父亲处获得的山东初印象。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回答了我对山东省的疑问:GDP万亿俱乐部成员之一,身处京津冀和长三角之间的山东半岛,为何不曾高调地将自己推向每个人眼中?谈及山东,多数人的反应是青岛,再细之就到了海和啤酒、煎饼和山东性情,这些似乎是整个山东省最普及的印象词。广泛交流的时代,更具有开放和交互性质的城市开始渐渐成为地域名片,但地域文化的精魂往往深埋在土地本身的怀中。儒的源地,古之齐鲁,它的基调并非豪迈,而是温润朴实,带着儒者的规范意识和求真精神、孔孟的入世之智。不至山东,不知山东——这其实是个很文气的省份。

临近九月,北方的燠热持续的时候,我手里拿着山大红底色的书签站在山大南路,看着石砌的宽阔校门内喷泉白练迭起,看着知新楼挺直的身躯矗立在视阈中央。三十年前步入完全陌生的校园的青年斑驳的背影和我重合起来,让我知道,这并不是我陌生的地方。坐卧百年的老校注视着彷徨着的后生,感受他的心跳,饶有兴味地思索他将要开始的旅途。

对于山大,和父亲聊过很多。我也和所有考生一样,憧憬C9,憧憬华东五校,希望到中国发达繁华的顶端去看,去走,去学。我曾犹豫:厚重的山大有我喜欢的灵动吗?有我热爱的霓光吗?

父亲的回答是,她有这些,但不是你简单地憧憬的那种。大明湖没有西湖的纸伞兰舟,但有独一无二的半池芙蕖;洪楼教堂没有外滩的火霓映水,但有不同凡响的流光灯花。山东,济南,少些年轻人本着自己的热情追寻的极致繁美;山东,山大,少些其他名校的显明耀光。济南充盈着的是泰山的厚与醇儒的朴,山大充盈着的是敬学的谨与好学的智。“好的学校都会有独特的催人向上的氛围。也许山大的特质不是张扬的,但作为学校,重教重学之风和稳实育人是她的责任和担当。”父亲如是说。

跟随父亲漫步中心校区。小树林,一片蔽目的绿悬在高端,有着一种庇护感和庄重感;图书馆,父亲格外熟悉和喜爱之处,当年的他从这里开眼观星,寻找自己真正热爱的方向;宿舍区,经久兀立的9号楼是他曾经生活的地方。整个校园都不曾给我陌生的感觉,仿佛她有着和我相同的脉动,以及三十年不曾散去的属于父辈的气息;但同时,我又深深体会到一种未知感,因为跨世纪的三十年间时代飞跃,山大向前迈了步,我与当年求学的青年也并非并驾同辙——从理科到文科,从数学到经济学。给我支持的是我与山大之间微妙的维系,催我前进的却是面对全新事物的紧迫感。

“来学经济是比我更加进步的选择,”父亲说,“它更加宏观,更加综合,内容广泛。巧的是,山大擅长这样的工作。”在父亲眼中,山大重视教学过程,有很实在的学习氛围和一种“平”而不“激”的学习环境。“在你走出象牙塔之前,你更多还是一个全职学生。本科需要一个能让人专心去学、去思考、去探知自己需求的环境,山大做得很不错。”一所有深厚底蕴的学校,始终有着一笔不断积累的财富,可以称之为文化,也可以称之为经验。这样的积淀令人感到充实。

当年,父亲站在这里,沿着高原的丘壑自上而下,走出黄土地,成为山东大学一百年间教育的学子之一。他认为自己大学四年间一直在尝试做、努力做的就是广泛涉猎,以学为乐;他将我送入大学,希望我能更进一步,找到关于自己更长远的方向的雏形。

现在,我站在这里,沿着黄河的九曲由上而下,走出金城,成为这片孔孟之域千百年来教育的万千学子之一。曾有人问我:孔圣七十二贤弟子你最欣赏哪位?我答:端木赐。如今我身临泰山之麓,习经世济民之道,追先贤与师长之迹,愿为经济领域的一根“端木”。三十年传承下山大精神,我将砥砺前行。我自信能在此攀学术之岱宗,看眼前云卷云舒,万山渺小——登泰山者临天下,遇齐鲁者遇贤淑。

●栏目编辑  杨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