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反抗

——读阿尔贝·加缪《鼠疫》有感

眉舟

 

人们的不幸和苦难究竟从何而来?上帝没有给出解答,声称要给出苦难缘由的《约伯记》同样也只不过是对人的稍许安慰和勉励。在小说《鼠疫》中,法国作家阿尔贝·加缪讲述了一个众人与鼠疫竭力抗争的漫长故事。

加缪将鼠疫发生地阿赫兰视为一座毫无臆想的城市,在气候的作用下,阿赫兰又充满了一种既狂热又心不在焉的神气。在鼠疫大规模爆发并毫不留情地夺取人们性命之前,阿赫兰的人们享受凡人的生活乐趣,他们爱女人、爱看电影、爱洗海水澡。在一切灾难尚未降临之前,在阿赫兰尚未成为疫病孤城之前,人们各行其是,以各自的习惯打发日子。贝尔纳·里厄医生具有着从事医生这一职业所必须的勇气、意志和坚韧性,他患病的妻子在鼠疫爆发前恰好去往他地疗养,他为妻子不必受鼠疫侵害而庆幸,又为与妻子的两地相隔以及妻子日益加重的病情而忧心忡忡。

当鼠疫侵扰众人、带来无数灾难并使人警醒和思考时,所有人都不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里厄医生和公务员塔鲁、外来记者朗贝尔等人组成了志愿者防疫队并怀抱着痛苦和希望去反抗、去斗争。他们不分昼夜地去查看病人、安顿隔离者、登记越来越多的死于鼠疫的男男女女并在极其疲惫的工作中亲眼目睹了无数人的死亡。在预审法官奥东先生感染鼠疫的小儿子身上,里厄试验了研制出的鼠疫疫苗。但毫无用处,在男孩身上,他看到了难以承受的病痛折磨:“一阵阵痉挛和寒战使他全身抖个不停,仿佛他那脆弱的骨架正在鼠疫掀起的狂飙中折腰,正在高烧的阵阵风暴中断裂开来。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红肿的眼皮下涌出,顺着他铅灰色的小脸流淌起来。发作一阵之后,他精疲力竭,蜷缩着他那骨瘦如柴的双腿和胳臂,经过四十八小时的折磨,孩子身上的肉已经消失殆尽了。”作为无法分担肉体痛苦的旁观者,里厄医生希望能用自己还算完好的体力去支撑他,但他们两颗心的跳动紧紧结合了一刹那就不合拍了。孩子从他的手中滑脱,他的努力落空了。

这时候的里厄医生无能为力,疲劳重新攫住了他,深入骨髓的疲惫也让他发疯。在这一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憎恨死亡和疾病,但他不愿意放弃信仰,他要坚持到底。当塔鲁问到对自己的职业有何看法时,里厄回答道:“我不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切结束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就目前而言,有病人,必须治疗病人。”在经历了漫长的反抗生活后,在鼠疫即将结束时,在孤城阿赫兰即将解除封锁,在忍受分离痛苦的人们即将团聚时,忠诚朋友塔鲁却在抗争过程中被鼠疫折磨而死去,远方也传来了妻子去世的噩耗。里厄医生被无穷尽的悲伤裹挟,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再找回安宁,于是他把自己和他人经历的一切记录了下来。在《鼠疫》中,加缪将里厄医生设定为鼠疫事件的客观记录者,更多是因为他的医生职业使他有机会见到大多数同胞并记录他们的感受。当带着爱去忍受痛苦和被迫的离散时,里厄医生分担了同胞们全部的忧患并把他们的处境当成自己的处境,以无可比拟的坚韧战胜了诸多痛苦。

小说结尾,当所有人几乎都沉浸在鼠疫散去的欢乐中时,里厄大夫清楚地明白:鼠疫杆菌永远不会死亡也不会消失。他将所有的事件记录下来,希望人们能带着永不穷尽的爱去进行不断的反抗。无论面对疾病还是灾难,人的内心中值得赞赏的东西总归比该唾弃的东西多,爱与反抗是里厄医生的终身信条,也应当是感受幸福、经历痛苦的无数人的终身信仰。

     

《鼠疫》

作者:(法)阿尔贝·加缪

索书号:I565.45/*837

●栏目编辑  刘芸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