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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大图讲堂 “余事”之乐 个人简介: 张英杰,男,山东德州人,山东大学文学院2017级本科生,喜爱戏剧、表演,也爱读书、写作,常驰骋于足球的绿茵场上,也爱厮杀于象棋的楚河汉界。现担任学习委员、院会新闻部部长、玩家剧社社长等职务,曾获校优干、学院年度榜样人物(校园文化)等荣誉。 接到采访邀请时我是十分欣喜的,因为能给我即将进行的一项评优会添彩,于是便爽快答应下来,且一再请求将发稿日期提前。这样功利的心态于原初的我,甚至于三个月前的我都是无法可想的,但它确确实实是像毒蛇般紧紧缠绕住我了,每每都让我喘不过气来。大三了,命运的又一次重掷即将到来,而选择却比高考要多得多、复杂得多,人也不能不焦虑、不功利。但或许正是因为营营碌碌的生活,此刻我独身坐在五楼的教室里,望着远处层叠的高楼与朦胧的群山,伴着柔和的暖阳,在难得的静谧中码下这些文字,获生活之暖力。 其实,我之所以有底气能快速出稿,除了功利性的目的外,还在于我早有准备。我想每个在社团中体验过的同学,感受和思考一定都不会少的,何况我参加的话剧社团大多是情感丰富细腻的人,所以我的情思是格外浓了,而且很希望能有机会一吐为快。之前玩家剧社举行新老成员见面会,我做了开场介绍,从情感的宣泄与张扬、向上向善的力量、社会人生的“万花筒”、思想的容器与革新的利刃等几个方面,和剧社成员们分享了我对话剧的理解,又谈了话剧作为“余事”之乐对我从容生活的意义。我的见解不高妙也不深刻,甚至可以说是浅薄幼稚,但是我还是想把内心的感受说出来。或许这也是话剧带给我的“痼疾”,让我原本就强烈的表达欲更强烈了。 但由于准备不充足、时间不富裕,当时我的表达并不充分、系统,尤其是最后最想表达的“余事”之乐部分并未完全发挥,趁此良机不如诉诸笔端。 《庄子 集释》中有这样一段有趣的对话:惠子谓庄子曰:“子言无用。”庄子曰:“知无用而始可与言用矣。天地非不广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则厕足而垫之致黄泉,人尚有用乎?”惠子曰:“无用。”庄子曰:“然则无用之为用也亦明矣。”天地广大,人所需要的只是一块立足之地,但是如果把人双足站立之外的土地全都向下挖至黄泉,人的四周都成了茫茫的深渊,人便也不能生存了。这便是“无用之用”。田晓菲在《烽火与流星——萧梁王朝的文学与文化》中对此有精妙的阐释:“‘余地’是一个人不会真正用到的‘多余’空间,但是,却又必须拥有这一多余空间才能真正享受一个人所实际占据的空间。” 在我看来,我在玩家剧社便是享受这样一种“无用而有用”的“余事”之乐。因着从小便有强烈的表演欲望和不错的模仿能力,我大一便加入了剧社,并主演了《茶馆》、《查无此人》。大二上学期主演《天下第一楼》并参与执导,下学期担任《狂飙》的总导演和总策划。不论是扮演奸诈精明、流氓气十足的人贩子,还是圆滑世故、老成持重的酒楼三掌柜,我都十分享受表演的快感,彷佛在那方寸的舞台上走了一遭又一遭的人生路。每年都有那么一两个月,我可以完全沉浸在一部戏里,从排练的片场到日常的生活,甚至于我在宿舍都忘乎所以地表演。剧本中的台词直到现在都能出口成章编成段子,这些只有同属一个剧组的“戏精”们才能get到的梗,成为我们独特的欢乐源泉与温情记忆。 而从演员到总导演,那种沉浸式的投入更深了。一部剧从一开始的酝酿、孕育到初具雏形,再到一点一点的成熟,会花费两个多月的时间。定剧本、拉演员、选角、排练、道具、服装、宣传等等方方面面都要考虑,甚至要通宵准备。我们经常排戏到晚上十一点,许多演员做动作都磕得遍体鳞伤。我们的剧目名字叫《狂飙》,而那两个月也的确是我个人、也是我们剧组的所有人一段狂飙的岁月。虽然很苦、很累,但是每个人都乐在其中,我更是如此。 我的印象很深刻,不同于《茶馆》结束后兴奋地和大家合照,当《狂飙》公演圆满落下帷幕时,我看着观众散场而去,大家兴奋地三三两两地合照,两个月满涌的力一下子松懈下来,伴随着一阵剧烈的胃痛,那种熟悉的怅然若失的巨大感觉席卷而来。两个月的狂飙之旅中我自己常常被这种感觉占据,也不止一次听着配乐泪流满面。每次排练到深夜,大家都散去,看着空荡的排练大厅,看着杂乱的仓库,看着深夜寂静无人的校园,看着巡逻的安保车,看着天桥下泛黄的路灯和延伸的远方,看着那高高的夜空和万家的灯火,这种感觉都莫名地涌上心头。或许这和龙应台《目送》中提到的那种感觉相似,有关《狂飙》的一切从最初你陪着她成长,可慢慢地她总会离去,渐行渐远,只留下背影,不必追…… 回首那些排戏的日子,虽然它占去我许多时间和精力,虽然它于升学、就业没有用处,但我仍无比珍视和热爱。它让我于忙碌纷扰的生活之余有一方从容自得的天地,在功利的追逐之外有一份纯粹的投入。戏是妄语,我却认真。这是我所热爱的和愿意坚持的,无世俗功利之用,但却为我心灵之必需,是我人生中永远都不会用到、但却必须拥有的“余地”。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舞台上的悲欢离合不再能触动我心,我的生活该是多么的窘迫。 我祈祷永远有一双会流泪的眼睛,今后无论身在何方,都能时时从生活的绝地中跳脱出来,沉在戏剧的爱恋梦中,哪怕一刻也好。 ●栏目编辑 杨箫 |